给村长做媒(村长做媒故事)
地胡是什么意思 短篇小说 村 长 做 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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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村长胡玉贵一碟菜、一壶酒、一碗挂面入肚,趁热乎劲儿关上大门、拿来尿盆、钻进被窝、正准备睡觉, 铃恰巧就在这时响了起来。
原本是安放在炕桌上的,睡觉时枕头紧挨着炕桌,夜里 铃一响,把耳机拖进被窝,舒舒坦坦地往耳朵上一放,有话你就尽管说,拉到天亮我也不怕,反正是打 的付费。后来听人们说, 离睡觉的地方近了不安全,赶上运气不好,夏秋季容易遭雷击触电。这也行、那也行,就是不安全不行,都说老百姓的命不值钱,自愿找死的有几个?胡玉贵很快就把 移到了冲门的方桌上。
方桌离土炕足有五六步远,要是夏天的夜里 响,从蚊帐里钻出来,既降温又解闷儿,不失为一种享受。可眼下是寒冬腊月,外面刮着小北风,里面没有生炉子,整个屋子就像是一个冰窖。又加上胡玉贵睡觉有个小毛病——不脱得 睡不着,刚钻进被窝连打了几个滚儿,身子和被子你暖和我、我暖和你地刚热乎到一块儿,该死的 、偏偏就在这时响了起来,谁愿意去接?
容不得多想, 又叫魂儿似地连响了好几下,那声音好像在喊,快接快接、快接快接!
如果怕冷不起的话,光是猜想谁打来、就足足能让你大半宿睡不着觉,两相比较,倒不如冻一下子更合算。胡玉贵赤条条钻出被窝,披上棉袄,趿拉着鞋,哆哆嗦嗦地抓起了耳机子。
“喂,你谁呀?”出于人的一种本能,胡玉贵在接 的一刹那,真盼望从话筒里传来的是女人的声音。
“我是老马啊!”对方声音很低,“家里如果没有外人的话、我过去一趟。”
“哟,是马乡长啊?”胡玉贵怎么也没想到,会是马乡长亲自给他打 ,“就我一个人在,你来……不不,还是我到你那里去吧,咋能让领导多跑路呢?”
“这回是我求你,不去你家不礼貌。”马乡长低声嘱咐道,“哪里也不要去,我马上就到。”
胡玉贵还想再说几句客套话,对方已经挂机了。
顾不上去猜马乡长为何而来,最要紧的是先把憋拉器炉子生起来。
胡玉贵穿衣叠被、拉拴开门,拿了个破脸盆到小南屋里去砸煤块。
自从入冬以来,胡玉贵这是第二次生炉子。之一次是在刚安好炉子时,那是为了试一试安得行不行、旺不旺,之后炉子就成了屋内冬天里的一件摆设。
老伴活着时、老伴生炉子,老伴去世后、儿子二猫生炉子。二猫服刑后,胡玉贵没事就懒得再生炉子。因为一个人整天生着个炉子、烧上二十多斤煤,实在是太浪费了。
村委会成员们为了照顾他,春、夏、秋轮流值班,让他冬天值长班。会计胡媛媛又是记账、又是报表,冬天里不能不上班,为了避嫌,她就把办公桌搬到家里去了。
胡玉贵每年买三百多斤煤,猪头大小的也就二十多块,以备过年和来客人用。
刚生旺了炉子,屋里刚有了点暖和意思,外面就传来自行车车撑的响声,胡玉贵扔下铁钩子迎了出去。
马乡长身穿大棉猴儿、嘴戴大口罩、眼上有眼镜、手上有手套,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露着肉的地方。要不是提前打了招呼,别说是胡玉贵,就是有个副乡长在旁边,也认不出眼前站着的这个人、就是正乡长马进才。
马乡长从车把上拿下一大提包,胡玉贵忙接了过去。手提人家拿来的东西进屋,应该紧跟上一句客气话才对。胡玉贵想说到谁家吃谁家,还携酒带肴干啥?细一琢磨又觉得欠妥,人家又没说来喝酒,万一提包里装的不是酒和菜,岂不让他脸面上不好看?可别的客气话一时又想不出。也罢,等打开提包再说也不晚。
胡玉贵进屋后,一边添煤一边说“马乡长,炉子跟前暖和,把棉袄脱了吧。”
“我包装得这么严实可不只是因为冷,而是怵头遇上熟人。当官有当官的难处,有时随便串个门儿都会惹出是非来你到东家去、西家见了不高兴,你到东村去、西村见了起疑心。”马乡长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,“老胡,刚才我进来时忘了,你快去把大门关上。”
关上大门、又顺便小解了一下,等胡玉贵进屋时,马乡长已脱掉棉猴儿、摘下口罩,扯开了提包上的拉链。
果然是酒和菜。胡玉贵便把刚才想好的话、全盘托了出来“马乡长,俗话说得好,到谁家吃谁家,你还携酒带肴干啥?这可真让你破费了。”
马乡长说“ 里不是跟你挑明了吗?今天白癜风网小编是我来求你,酒菜理应算我的。”
“哎呀马乡长,你让我喝这么好的酒不喝瞎了吗?”胡玉贵一看,竟是两瓶磁罐子的“孔府家酒”,外面的纸盒包装都有些褪色了,但纸盒子越旧、说明存放的年岁越长。
“这酒就该咱弟兄俩喝!村里的弟兄们喝了,会实心实意地说声好。可乡 院里的人喝了你的好酒、还暗地里糟蹋你,说你不知收了人家多少厚礼。”马乡长指了指菜橱说,“拿四盘、一大碗来烧鸡、烤鸭、炸鱼各一盘,外加一盘凉拌海米黄瓜、用来清口。还有一斤丸子、两棵芫荽,等会儿用它做个汤菜。”
“你,你,”胡玉贵左手揉搓着右手,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他也有酒、也有菜,可酒是一块钱一斤的散酒,菜是白菜、萝卜,咋有脸往外拿?把乡长带来的酒菜比做老板,他家的酒菜就是叫花子。胡玉贵连说了好几个“你”,终于找出句合适的话,“你这就算是借我这地方用一用吧!”
“不光借你这地方用一用,”马乡长朝胡玉贵神秘地一笑,“我还想借你这张嘴用一用,求你给我办点事儿。”
“马乡长,只记得你为俺村的老百姓办事,可从没记得你求过俺一回。”胡玉贵说,“要是能为你帮上点什么忙, 那可是我的荣幸啊!”
“我为你们村干的那些事,都是我应该干的”
“啥叫应该、啥叫不应该?当官儿的都跟你一样不就行了吗?可有些当官的该干的不干、不该干的厚着脸皮干。就说扈乡长吧,都五老六十了,整晚上搂搂抱抱地胡蹦达,胡子茬儿蹭得那些小妮子们直摸弄腮。”
马乡长风趣地说“老胡啊,都和我一样就坏了。”
“咋坏了?”
“都和我一样也就都跟你一样了。”
“什么跟我一样?”胡玉贵越听越糊涂。
“成二茬子光棍儿了。”马乡长说,“我老婆跟我离了婚,跟着县城一开舞厅的老板、跑到海南去了。”
“甭想她,这种娘们儿走了,咱少生点气。”
“她本来就和我没感情。”
“要是早把那娘们儿从县城弄到咱乡里来,也许就跑不了她。”
“她不来。嫌乡里条件差,嫌我没本事,说我是让人家从城里挤到乡下的。”
“听乡里人说,你俩成好几个月凑不到一块儿,跟打光棍儿差不多。”
“不离婚是个假光棍儿,离了婚可就成真光棍儿啦。”
“光棍儿怕啥?咱不会再找个好的吗?
“老胡啊,我就是为这事来求你帮帮忙的。”
胡玉贵一愣“求我帮忙?城里人我认不了三、五个的,有心无力呀!”
“我不想找城里的,想找个乡下的。”
胡玉贵更加不理解了;“马乡长,您是个吃皇粮的,咋能在乡下找媳妇?”
马乡长说“我退休后就不打算离开咱河滩乡了。在村子里找一个,我有工资、她有地,自已种来自已吃,粮食干净、蔬菜新鲜,还捎带着舒展了筋骨、锻练了身体,比在城里活得更充实。”
“马乡长,你今年多大岁数?”
“周岁四十八。五十而知天命嘛!我这辈子的官运看到头了。本事小、交往少升不上去了;不贪不沾、大错不犯也降不下来了;快五十了、小老头儿了,也不那么挑剔了,只要能知冷知热、 能看家守门过日子就行了。结过婚的咱不嫌,带小孩的咱帮着抚养,”马乡长停了停又说,“了,如果有那巧头儿,咱还是愿意找个大姑娘。”
“马乡长,城里女人嫁乡下男人叫‘下嫁’,城里男人娶乡下女人就应该叫‘下娶’了。再说,你还不是个一般的城里人、是乡长,年龄也不算太大,结过婚的咱能要?带小孩的咱能应?大姑娘咱也得挑那毛病少一点的。”
“照你这么说,我这把年纪的、还真能找上个大姑娘?”
“没问题!”胡玉贵瞅了瞅马乡长又问,“你自已有没有个目标?”
“目标?没……没有。”马乡长一饮而尽后又补充说,“有目标又怎么样?人家要是不同意,和没目标有啥区别?”
胡玉贵听他说话吞吞吐吐的,就笑了笑问“你是不是有相中了的,自已不好意思说?”
马乡长喝酒本来就脸红,听了这话脸更红了“没有、没有,绝对没有。”
“那好,没有目标我就给你找个目标。”胡玉贵给马乡长满了个酒、和他碰了个响,“这选‘娘娘’的活就包在我身上了。”
之一瓶酒喝了个底朝天,又起开了第二瓶。马乡长喝到了兴头上,他对胡玉贵说“老胡啊,我让你做媒可不是白做,今天白癜风网小编还给你带了份厚礼来呢!”
“什么厚礼?”胡玉贵好奇地看了看大提包,里面一无所有。
马乡长笑了笑说“这礼物我没提着。”
胡玉贵又借着酒劲儿,大胆地拍了拍他的荷包,里面空空如也。
“这礼物我也没装着。”马乡长摸了摸嘴,“存在这儿呢,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你儿子五年的徒刑已减为四年,眼下马上就要出狱了,耽误不了回家过年。”
“真的?”胡玉贵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,他双手攥住马乡长的一只手,不停地摇晃着,“这可是真的?”
“哪能拿这种事开玩笑?”马乡长说,“今下午我弟弟刚打过 来,你儿子暂时还不知道,明天上午开大会公布。”
“我儿子就要出狱了,二猫就要回家了。”胡玉贵离开酒桌,孩子似的跳着高儿、在地上转圈儿。
“轻着点声。”马乡长说,“这几年二猫在狱中表现突出、进步很快,不然的话,是不会让他提前一年出狱的。”
胡玉贵说“‘表现’这东西不能称、也不能量,还不是多亏你兄弟从中帮忙?”
马乡长微微一笑“可以说两方面都有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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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
送走马乡长,胡玉贵高兴得没有了睡意早就想为马乡长出点力,无奈人家又没有需要帮忙的事,想不到他竟亲自找上门来求助。这事既让我报了恩、又用不着花钱,真要办成了,说不定他还欠我一份情呢!多亏马乡长的前妻,给我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。
马乡长是胡玉贵的大恩人。二猫服刑的那个监狱的监狱长,就是马乡长的弟弟。胡玉贵求他给弟弟打个 ,让他多多关照二猫。马乡长说在原则问题上是不能关照的,那叫知法犯法。在工作上、生活上开开小灶还是可以的。
马乡长的 果然奏效,大粪管理员二猫、很快就被调到炊事班。胡玉贵去探监时,见他的模样和先前大不一样,塌下去的腮帮子又鼓起来了,看上去满脸油乎乎儿的。
二猫是因致人重残而被捕入狱的。那一年,乡里硬是把胡家台的三十亩高岗地划为窖厂。胡玉贵一次次去乡里求情都无济于事。
终于有一天,新建窖厂厂长——原乡干事于大虎,带领一伙窖工、来到高岗地旁安营扎寨。
胡玉贵闻讯后,带领村民慌慌张张赶到高岗地,拉着于大虎的手说“同志,这三十亩高岗地你们不能动啊,遇上下涝雨的年份,就靠这三十亩地救俺全村人的命呀!”
于大虎甩开胡玉贵的手说“就因为是高岗地,才在这里建窖厂!地高土就多,土多烧砖就多,三十亩能顶六十亩用。”
胡玉贵呈作揖状,点头哈腰地哀告“同志,我替俺全村人求求您了。”
于大虎已有些不耐烦“你啰嗦个啥?求我有啥用?我是奉了乡里的命来建窖厂的,有话去和乡长说的。”
胡玉贵赶忙解释“我到乡里去了好几趟了,但不知道你们来得这么快。求您先别动土,我这就去找乡长的。”
于大虎把一个写着“河滩乡窖厂”的大牌子往地上一插,从一窖工手中拿过一张锨,蛮横地说“你找你的, 我的,你来命令我,脑袋瓜儿还小了点。弟兄们,破土动工!”
胡玉贵双手攥住于大虎手的铁锨把,眼里噙着泪说“再不停下我就给你们下跪了。”
“滚开!”于大虎猛一夺锨,把胡玉贵拽了个趔趄。
胡玉贵死死攥住锨把不放,并一个劲地大声呼喊“不能动土,不能动土呀!”
于大虎用力一拽,把胡玉贵拽倒在地“你不让动土我偏动,卖虾浆的还能管得着市管所吗?”
一听这话,胡家台的村民们愤怒了,有的撸袖子、有的攥拳,准备开打。
胡玉贵从地上爬起来,张开双臂拦住村民们说“不能玩武的,两边都开打,有理的也没理了。
二猫见于大虎把父亲拽倒,一个箭步冲上去“ 的什么厂长?你是乡里的一条狗!”
二猫在说这话的,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于大虎的脸上,脸皮被打成紫黑色,两个鼻孔也滴出了血。
村民们齐声高呼“打得好,打得过瘾!”
二猫随即抄起一张锨,钻出人群,站到了高岗地的一个制高点上。
于大虎恼羞成怒,挥锨朝二猫奔去“我叫你尝尝你老爹的厉害。”
“我瞅着 的不是对手,和你对打真有点掉价儿。”二猫把铁锨往地上一插,赤手空拳等着于大虎。
于大虎扬起铁锨,使出全身的力气,朝着二猫的头猛拍过去。二猫灵巧地躲过锨头,把他手中的铁锨夺了过来。于大虎紧赶两步,又把二猫插在地上的锨抢到手,挥锨朝二猫拍去。
周围的人都喊“住手”,胡玉贵更是喊哑了喉咙,可这事已依不得二猫了,因为于大虎压根儿就没有想住手的苗头。两张锨在空中频频碰撞出火花,双方的锨刃都变成了锯齿型。忽然,于大虎被一块坷垃绊了一下,偏离了进攻的方向,二猫的锨刃不慎蹭在对方的脖颈上,于大虎顿时鲜血喷涌,不醒人事。
倾刻间人群大乱,无论是村民还是窖工、都聚集到了于大虎跟前。人们把他抬上车,火速送往医院。
胡玉贵惊慌失措,知道儿子这一回是逃脱不掉了,便让他主动去投案自首。但二猫出事后就不见了踪影,整整一夜也没回家。
第二天一大早,胡玉贵主动替他到乡派出所报案。刚一出村,二猫就急匆匆从后边赶了上来“爹,你回去吧,一人做事一人当,我这就去投案自首。”
胡玉贵着急地问“这一夜你躲到哪里去了?”
二猫支吾了一阵子,也没说出究竟躲在哪里,只嘟嚷了一句“这去也不晚。”
二猫因致人重残,被判五年徒刑。
在这以后的日子里,胡玉贵为要回这三十亩高岗地, 到了县、地、省三级 ,三级 下的批文都是一样的,那就是让乡里解决。看着这一个个批文,胡玉贵哭笑不得就因为乡里不给解决才逐级 ,乡里要是给解决、就用不着 了。
几个月后,正赶上乡镇干部大交流,原来的扈乡长调到了城关镇,从城关镇调来了现任乡长马进才。
马乡长不愧是党的好干部,人民的好公仆。他办事干净利落,用了不到半年时间,就解散了窖厂,把三十亩高岗地还给了胡家台。村民们感激他,胡玉贵感动得流下了热泪。
如今马乡长在婚姻问题上遇到难处,就算他不找上门来求助,也得尽力而为。
胡玉贵暗想马乡长心中究竟有没有目标?假如他没有、为啥偏偏来找我?认为他和我关系好的话,理由很牵强——全乡三十八个自然村,哪个村的村干部不想讨好一乡之长?胡玉贵断定,马乡长在胡家台一定有目标。说什么结过婚的他不嫌、那是虚,说找个带小孩的他帮着抚养、那是谦虚过度,找个大闺女才是他的真正意图。
胡玉贵把胡家台的高龄闺女排了排号,从年龄到相貌挨个进行对照、逐一进行比较。比着比着,胡玉贵眼前一亮,得意地笑了马乡长的目标、很可能就是本村的会计胡媛媛。
三
胡媛媛今年三十岁,高中文化程度,高高的个子配一双高跟鞋,明显比一般姑娘高出一截子。她虽是个农村姑娘,混进城市的姑娘群里,你却很难从中把她挑出来。她什么样的衣裳时髦穿什么样的,什么样的发型新潮留什么样的,活脱脱一个从青纱帐里孕育出来的模特儿。
如今农村会计经常遇到的事、莫过于丈量土地。村民与村民经常为地界争吵,你的田埂挪到他那边一揸,他的田埂滚到你这边四指,轻则骂娘、重则动武,争执不下就去找会计搬地亩册子。胡媛媛不怵头这活,胡家台的地亩册子就装在她心里。她拿着卷带尺在前面走,争执双方在后面跟,来到地头上扯开卷带尺一量,多种了地的村民就被她训上了“你干什么呀你?一分、五厘的那地,能多打多少粮食?真烦死人了!”
挨训的一方脸一红、摸弄摸弄头,不好意思地笑笑;没挨训的一方就觉得受了表扬。这么棘手的事,经胡媛媛扯一下尺子、训一顿就解决了。其实,当争执双方闻到胡媛媛那醉人的香水味儿,看到胡媛媛乌黑的长发、漂亮的发夹、薄薄的短裙离他们竟这样近时,火气已消了一半了。
村里人喜欢胡媛媛,小伙子们更喜欢她。和她一比、相差甚远的小伙子,知趣地、痛苦地回避着她,只在远处偷偷地欣赏她;觉得有两下子的小伙子便有些按捺不住,都想碰碰运气。先后向她求婚的有木工、瓦工、农机手,有喂鸡状元、养鸭模范,这些从事不同工种的小伙子,得到胡媛媛的回答却是相同的俺不找。
哪有不找婆家的姑娘?“俺不找”这句话暗藏的意思是“俺不同意”。村里人便以此推断,胡媛媛不找农民、可能是想找工人。于是人们又先后给她介绍了纺织工人、煤炭工人、建筑工人,胡媛媛的回答还是那句话“俺不找”。
村里人纳闷了不找农民、不找工人,莫非是打算找个机关干部?
想到这里,胡玉贵恣得一拍大腿马乡长不就是个标准的机关干部吗?过去之所以没往这里考虑,是因为马乡长有妻室,现在马乡长为婚事找上门来,打的未必不是胡媛媛的主意。
马乡长是在“蘑菇宴”上认识胡媛媛的。那时“窖厂事件”刚平息,为了熟悉一下基层的情况,马乡长礼节性地到乡属各村走了走、转了转。来胡家台的那天,胡玉贵便把村委会成员、叫到办公室和马乡长见面。
等胡玉贵汇报完胡家台的大体情况后,天已快晌午了。按照惯例,得留乡领导吃饭。可好说歹说马乡长就是不住。
胡玉贵拖住马乡长不撒手“我们都准备好了。”
“准备好了也不吃,离乡 也就二里地,十分钟工夫就到了。”马乡长说罢,推起自行车就走。
这时胡媛媛迎面走了过来,一手抓住马乡长的车把“准备好了为啥不吃?俺胡家台再穷,还能连顿饭也管不起吗?离乡里再近也不如就地不动近。要是怕赚公款吃喝的嫌疑,那么这顿饭就算是我请客。”
马乡长睁大眼睛瞅了瞅面前这位姑娘,转过身来问胡玉贵“她是谁?”
胡玉贵说“她是我们村的会计胡媛媛。”
“是会计,刚才开会时为什么没把她叫上?”
胡玉贵解释说“我们村附近没有饭店,每次上边来人,都是让她在家张罗饭菜,要是来的领导需要什么数字,吃着饭再问她也不晚。”
马乡长又瞅了瞅胡媛媛,没再说什么,便答应留下来吃饭。
胡媛媛家养着蘑菇,她给马乡长摆的是“蘑菇宴”。主菜是蘑菇炖小雏鸡儿。分别是蘑菇炒肉、蘑菇炒鸡蛋、红蘑菇(胡萝卜片炒蘑菇)、绿蘑菇(黄瓜片炒蘑菇)。尽管简单,但马乡长很爱吃。
胡玉贵注意到,马乡长在席间,竟不止一次、看似很随便地睃上胡媛媛一眼。
自打有了之一次蘑菇宴,马乡长因事来胡家台便有了第二次、第三次。要说胡玉贵跟马乡长成了朋友,倒不如说马乡长和胡玉贵成了朋友更为合适。
马乡长是胡家台的有功之臣。胡玉贵早就发誓要为马乡长出点力,可人家堂堂一乡之长,有啥事用得着咱老百姓帮忙?想不到他竟亲自找上门来求助。
从年龄上看,马乡长比胡媛媛大着十八岁。这算不了什么——等到三十岁上还没嫁人姑娘,也不指望再找年龄相当的了。要不是马乡长的前妻腾出这么个空儿来,马乡长这种档次的人到哪里去找?也该当胡媛媛有个富贵命。
一福带百福。有个富亲戚,钱不够也敢盖屋娶媳妇;挨上个生炉子的邻居,自已家的墙壁也暖和。胡媛媛招来个有权有势的女婿,胡家台能不跟着沾光?马乡长有话在先,在胡家台成亲后、就在胡家台安家落户了。正常情况下,他这乡长的宝座起码也得再坐两年,这两年中,乡里有啥香饽饽胡家台捞不着吃?就算是过几年退了休,到乡里说句话也比咱土老百姓说话起作用。 胡玉贵越想越高兴,且不说为了报马乡长的恩,且不说为了给胡媛媛找个好对象,就是为了让胡家台的老少爷们儿多沾点光、多得点利,这个媒也得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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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
胡玉贵来到胡媛媛家,正赶上媛媛不在家,她到大棚里批发蘑菇去了。媛媛娘把胡玉贵迎进屋,就要去叫她。
胡玉贵朝媛媛娘摇摇头说“嫂子,不用急,咱先拉着呱儿等她。”
媛媛娘这就忙着涮茶壶、茶碗,忙着沏茶。
“嫂子,眼下有没有来给媛媛提亲的?”胡玉贵说这话时,心口扑通扑通直跳,他担心媛媛已有了目标。
“你问我、我问谁?”一提到媛媛的婚事,媛媛娘就红了眼圈儿。
看到媛媛娘眼里噙着泪,胡玉贵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,马乡长和胡媛媛这事又加了一层保险“嫂子,今天白癜风网小编我可不是为公事来的呀!”
“这么说,你是为媛媛来的?”媛媛娘抹去脸上的泪滴,眼睛变得又大又亮。
“逮着大鱼啦!”胡玉贵说,“这人不是大工人、不是大富户,是在编的国家干部。人家要权有权、要钱有钱,媛媛要是嫁给他,连你这身份也抬上去了。”
媛媛娘说“这么大的干部,咱媛媛咋能配得上人家?”
“不过、不过……”胡玉贵又解释道,“刚才的话我只跟你说了一半,还有一半没说。”
媛媛娘催促道“那你就快说那一半。”
“给媛媛介绍的这对象除了官大还有一大,那就是年龄大。不过也不是很大,今年才四十八岁。”胡玉贵说,“干脆跟你挑明了吧,他就是咱乡的乡长马进才。”
媛媛娘一听愣住了“他不是有妻有室的人吗?”
胡玉贵便把昨晚马乡长对他说的话、他对马乡长说的话,统统复述了一遍。媛媛娘听着听着,紧锁的眉舒展开来,耷拉着的嘴角翘了起来“她大叔,我看这倒也是个巧头儿。”
这时胡媛媛回来了,见胡玉贵在她家,把提着的东西在他面前一晃说;“我就算着你在俺家,就知道你打谱儿在俺家吃饭,要不怎么会采回一袋蘑菇来呢?”
“没大没小,谁家那闺女跟她叔闹?”媛媛娘知道她提回的是卖蘑菇剩下的下脚料。
胡媛媛原本不好闹,干会计的时间长了、也就自然地学会闹了。村委开会时,总是商量事的时间少,东拉西扯的时间多。媛媛不和他们扯、他们却跟她扯,有时甚至是胡扯。因为村委会里只有她一人是女的,她是村委会这盘大菜里的调料,东拉西扯不把女人扯进去就没味道。既然有“挑衅”就必然有“反击”,经过无数次的较量,媛媛这方面的思维变得灵活了、敏捷了,嘴变得好使唤了,经常把男爷们儿弄得面红耳赤、哑口无言。尽管男爷们有时斗不过她,但在他们眼里,她仍是这盘大菜里的调料,只不过这调料不是香油和味精,而是芥茉和胡椒面了。
胡媛媛问道“大叔,跟你说正经的,今天白癜风网小编怎么有空到俺家来了?”
胡玉贵说“没空我也得抽空来呀!”
胡媛媛问“有啥急事吗?”
胡玉贵坐在罗圈椅里往后一仰身子,左腿往右腿上一搭“先别急着问啥事,先给你大叔把家里藏的那好酒拿出来。”
胡媛媛说“好酒有的是,满能让你喝得茶碗、酒盅分不清,爬不起来走不动。”
胡玉贵说“媛媛,打开你办公桌抽屉上的锁,把咱招待上级来人用的那好烟拿出来,让你大叔再多吃多占几根儿。”
胡媛媛不解地问“大叔,看你这高兴的样子,好像有什么喜事似的。”
“不是好像有,是真有。但喜事不是我的、是你的。”胡玉贵眯缝起眼瞅着胡媛媛,一个劲地笑,“要问是什么喜事,你就不要问我了,当面说出来你会害臊、会不好意思的,还是到里屋里去,让你娘细细地跟你说吧。”
媛媛娘把媛媛叫进里屋,胡玉贵在外间吸烟喝茶,单等从里屋传来好消息。
本以为娘俩会正儿八经地商量一下,没想到一支烟还没抽完,胡媛媛就从里屋走了出来。本以为她走出来会眼角眉梢都带笑,没想到她却是横眉冷对“胡村长,你给马乡长做媒,是为他、还是为我?”
“一为二为。”胡玉贵一听胡媛媛管他叫村长,心里就凉了半截,他知道媛媛是在讽刺他、挖苦他,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解释说,“马乡长为咱村出了不少力,如今他求咱帮这个忙,我不能不答应。虽说马乡长是二婚,可人家条件高,找个大闺女比掏钱买馍馍还简单。马乡长的前妻腾出的这张床,要不快点占、准有抢着往上躺的。傻妮子呀,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,有我出面、这种便宜事还能让别人赚了去吗?”
“胡村长,马乡长是咱村的功臣不错,可你也不能拿着我这个活人送礼呀!”尽管胡玉贵一再解释,胡媛媛仍不领情,“说得倒是挺好听,但你心里想的啥我都知道。”
媛媛娘在一旁数落媛媛“你大叔见你这么大了还没着落个主儿,心里和我一样急。咱村有好几个岁数大的闺女,你叔为啥不把她们给马乡长介绍?说一千道一万,他还是偏向你。”
“娘,你还蒙在鼓里呢!表面上看好像是偏向我,但内心却是偏向马乡长。”胡媛媛说,“你不知道,他儿子二猫在监狱里沾了马乡长他兄弟的光,早就打算报恩,但找不到合适的礼品,就想把我给献上。”
一句话揭得胡玉贵脸红脖子粗,半天没递上下言。
媛媛娘半信半疑“他大叔,可真有这回事?”
“有是有,可我……”胡玉贵吞吞吐吐地说,“可我也是真心为了媛媛好呀!”
胡媛媛越发不客气了“胡村长,你要坐在这里玩我不撵你,要是再提这桩婚事,你就赶快走,离俺家远远的。”
胡玉贵哪里还坐得住,一抬腚灰溜溜地出了院门。
“死妮子,再胡说我把你那嘴剜下来。”媛媛娘骂了媛媛一句就往门外跑,她一边送胡玉贵一边为他消气,“这闺女那嘴就像剜菜刀子一样,说话越来越不让人了。我的话听不进去、你的话也听不进去,咱管不了就不管了,成了嫁不出去的老闺女也怨不着咱了。”
这时胡媛媛又从院子里扔出一句“村长都当不好、又学着说媒,你儿子二猫就要出狱了,闲着没事干还是多替他想想吧,真不觉愁得慌!”
胡玉贵听了气得嘴唇直打哆嗦,待走出媛媛家后,又冲她院子的方向一抬脚、一伸脖子“呸!死妮子,当一辈子女光棍儿才好呢!当面给我个下不来台,你寻思我是多么好惹的吗?有权没权的,撤你这个村会计、估计费不了多少事。”
五
胡玉贵从乡里开会回来,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候。刚进村,一街坊就告诉他,说二猫出狱了。
胡玉贵打了个愣怔二猫不是明天出狱吗?咋提前一天回来了?
这街坊说,二猫跟在媛媛的摩托车后边走,车上挎着二猫的行李。一问才知事有凑巧今天白癜风网小编媛媛进城买东西,在汽车站前的大街上、遇到了刚下车的二猫,就顺路把他捎了回来。
胡玉贵一听,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,孩子四年没回家,回家正赶上家里锁着大门。而从县城捎回二猫的不是别人、偏偏是胡媛媛。
自从那天媛媛顶撞了他以后,至今一肚子气未消。今天白癜风网小编乡里开会,马乡长在讲台上一个劲地朝他坐的方向看,他一直低着头。散会后就像做贼的一样,偷偷地溜走了。胡媛媛倒是生气生得快、消气也消得快,第二天见了他就抿着嘴笑。胡玉贵却缓不过那股劲儿来,他觉得自已的脸皮没有媛媛的厚,不愿意跟她说话,也懒得到她家里去。
懒得去也得去,今天白癜风网小编是为了儿子呀!一想起儿子、胡玉贵什么都忘了,小跑似地直奔媛媛家。走进院门,看见媛媛娘正在饭屋里炒菜,面朝里腚朝外,胡玉贵知道她没看见他,也就没理她,胡玉贵急着见儿子。
轻轻推开北屋门,外间里没有人,里间的门虚掩着,从里边传出媛媛和二猫的嘻笑声,胡玉贵赶忙退了回来,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这不知深浅的东西,刚释放出来还没到家,就打谱儿再犯错误呀!
胡玉贵赶忙退出北屋、钻进了饭屋“嫂子,在大门外就闻到一股香气,你在做啥好吃的?”
“大兄弟,是来找二猫吧?俺知道你要来,今后晌(晚上)就做着你的饭了。”媛媛娘满面带笑,“大兄弟、俺那大兄弟呀!趁着还能叫、多叫几个大兄弟赚起来吧,再过些日子俺就得给你叫哥了。”
“从来都是我给你叫嫂子,过些日子咋就给我叫哥呢?”胡玉贵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,不明白媛媛娘话里的意思。
媛媛娘见胡玉贵还蒙在鼓里,就说“都快成亲家了,要不我能让你赚个‘哥’去吗?”
胡玉贵半信半疑地瞪大了眼睛、张大了嘴“能有这种事?”
“不信我领你到北屋里去问问孩子们。”媛媛娘推着胡玉贵往北屋里走,胡玉贵躬着腰往后撤,腿肚子发软不敢进。
里间的门已经打开,胡玉贵前脚刚迈进北屋门坎,二猫就迎上来、一个劲儿地叫爸爸,把胡玉贵的鼻子叫酸了。
媛媛也微笑着凑到他跟前,羞答答地叫了一声“大叔。”
四年没有叫爸爸的了,这一下就冒出两个叫爸爸的——眼前这个叫大叔的,过些日子不也叫爸爸吗?胡玉贵激动得热泪盈眶“你们是啥时候谈的?”
“爸爸,闯祸的那天晚上、你不是没找到我吗?”二猫说,“那一夜,我和媛媛在她家的蘑菇大棚里谈到天明。”
“过去我曾和二猫谈过一阵子,心里总是犹犹豫豫地拿不准。”媛媛说,“自从那次窖厂事件,看到二猫拿锨站在高岗地上的那英武劲儿,我在心里对自已说,这个威风凛凛、护村如护家的男子汉,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。”
“那你俩为啥不给我打个招呼、透个信呢?”胡玉贵被弄得哭笑不得,“那怕是早听到一点点风声,也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。这不是个小笑话,这简直是笑话它爷爷——老笑话。”
“连俺娘我都瞒着,能不瞒你?”媛媛说,“要是给你俩打了招呼、透了信,还不等于在咱村的大喇叭里广播出去?之所以怕别人知道,是因为我俩的情况有点特殊——我是村委会成员,并积极要求进步,而他正在服刑,过早地让村里人知道这桩婚事、影响不好。在二猫刑期未满之前,宁愿让人家说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,也不能让人家说我是犯人的妻子。”
“说得有道理、有道理呀!”胡玉贵听了连连点头。
“爸爸,在我服刑的这几年,媛媛每年都去看我,给我送钱、送衣物。”二猫说,“出狱前媛媛就跟我打了招呼,说您那辆自行车不如她那摩托车方便,到时她去车站接我。我说不让俺爸来接我、估计他不会同意。媛媛说,你咋连一点小心眼儿都没有呀?假如你是一号出狱,你不会对你爸说是二号出狱吗?”
媛媛眯起双眼瞅着胡玉贵,笑得前仰后合。
二猫又说“原本打算一进门给您个惊喜,没想到咱家的大门上着锁,我就随媛媛到她家来了。”
一听媛媛说曾多次去看二猫, 媛媛娘有点不大相信“你去看二猫,俺咋知不道?”
“反正探监能当天打来回,想不让你知道、一年去十趟你也不知道。我说参加朋友的婚礼、说到同学家里聚会,你能知道我是出去干啥的?”媛媛转身又对胡玉贵说,“光指望你每年给他的那五百元钱,也许刚够二猫抽烟的。”
胡玉贵正打算对媛媛说句感激的话,但又一想,还是免了吧,人家小两口关系比我近,我感激人家不是犯傻吗?我算老几?
二猫说“爸爸,媛媛打算这几天就去登记,登了记就结婚,免得村里人说闲话。”
“登了记、结了婚,让那些闲着没事干的人爱咋说就咋说,说够了就不说了。”媛媛指了指二猫身上穿的西服,“你们看看我在县城给他买的这套西装,穿上后,外人见了谁也猜不透他是干啥的。”
胡玉贵这才注意到儿子的穿戴,怪不得说人是衣裳马是鞍,儿子高高的个子、大大的眼睛,再配上这套西装,要是在乡礼堂的主席台上一坐,台下的人们说不定会认为、这是刚调来的乡镇干部呢!
媛媛见胡玉贵瞅儿子的表情很可笑,就想借机逗逗他“大叔,那天你来为马乡长做媒,我假装生气时说的那些话,你不会在乎吧?”
胡玉贵羞得满脸通红“哪壶不开单提哪壶,我还在乎?你不在乎我就够我的了。”
胡媛媛说“村委会每次开会,成员们都喜欢闹一会儿,我看哪一次也不如那天你来为我做媒、我闹你闹得精彩。”
“快甭提这事了,可羞煞俺了、可羞煞俺了。”胡玉贵边说边往院子里走,只有胡玉贵明白,他是借此机会出去小解小解。
人们也都笑着从屋里跟了出来,胡玉贵不好意思马上去厕所,便低着头在院子里转圈儿。
胡媛媛问“你找啥?”
胡玉贵随机应变“媛媛啊,你大叔羞得没脸见人了,想找个蚂蚁窝钻进去。”
“蚂蚁窝太小、你的头太大,钻不进去。”媛媛指了指院墙下面那根排水用的瓷管子说,“这管子口比蚂蚁窝大得多,你从这儿钻一钻试试。”
胡玉贵朝胡媛媛伴个鬼脸说“你叫爸爸我就钻。”
“按照村里的风俗习惯,我之一次叫爸爸、您是要掏钱的。”胡媛媛朝胡玉贵撇了撇嘴,“你当村干部一年的工资,还不够那份叫爸爸的钱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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